第七回 旧都

　　且说古羽和红香、小美、雪平、勒勒、七妹一道，离了光山县，便易容乔装进入中原腹地，他们的目标是宁国旧都、东京汴梁。

　　自从北辽攻下汴梁后，就将其前线指挥部设在了这里，大量的北辽贵族迁来此地。他们冀望汴梁城已经很久了，在他们心中，汴梁有着数之不尽的财富，遍地都是黄金。可他们又哪里知道，宁国人早在他们来之前，便将财富转移到了江夏，除了空荡荡的城池，什么都没留下。所以，北辽人要想获得财富，就必须再接再厉，直指江夏城。

　　一辆普通的马车，驾车的是一个虬髯的汉子，载着一车五个男女进了汴梁城。他们穿着普通的北辽服饰，和其他来北辽淘金的冒险者并无任何区别，每天从汴梁城门过的，会有几千辆这样的马车，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一辆。

　　可是，这车上坐的，正是名动天下的红玉先生古羽和他的同伴们，驾车的则是化妆成北辽汉子的七妹。如果天官帝或白乔知道古羽已经来了汴梁城，他们一定会亲自来迎接的，不管他们当古羽是朋友还是敌人，这个人对他们总是很重要。

　　六个人中，尤其熟悉北辽民俗的是古羽和红香，他们在北辽的草原上生活了很长时间，所以从打尖到投栈，从言谈到举止，都有北辽人的模样，绝不会被人认出他们的宁国身份，更不会被当成jiān细抓起来。

　　即使这样，红香仍是担忧不已。某天夜里刚要上床，她便忍不住问古羽：“我们这样直奔北辽后方最核心的区域，会不会太危险了？现在不比以前，如果羽弟有什么危险，天下都会大乱的。”

　　古羽握着她手，郑重地道：“林儿做事，一向以稳重为要。香姐可知，她为何会同意派七妹来保护我们，而不是武功更高的老七或苏儿？”

　　红香茫然地摇摇头。

　　古羽道：“自七妹加入识乐斋后，有老七和苏儿这两大高手指点，她的进步很快。我听老七说，她现在的武艺已是七袋中最高，相当于苏儿姐姐刚到大邑时的水准，轻功则还要更高些。凭着这样的武功，天下能战胜她的，只有区区数十人。而这些人中，以四大武魂和他们的门人居多。自林儿当了武林盟主，这些人便都成了我们的盟友，不会与我们为敌。异域中虽然也有高手，但数量稀少，且未见得能胜过七妹。所以仅论单打独斗，七妹几乎可说不输给任何人。更重要的是，即使出现未知的意外，她还能依靠过人的轻功逃出去报信。所以林儿这样的安排，无疑是对我们最安全的。”

　　红香道：“可为什么不把老七、苏儿他们都叫过来呢？那样岂非更安全？”

　　古羽无奈一笑，道：“我们此行是扮作北辽的草原人。你何曾见过一个草原人身边尽是武林高手的？随扈的人太多，反倒容易惹人注意，进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红香听他想得如此周全，也就不再多说。两人又亲昵了半夜，方才入睡。

　　这一天进得汴梁城，古羽按着自己的想法，首先就是找城里的茶馆去打听消息。一行六人，多是第一次到汴梁，只有小美是从小在这里长大。记得那时候古羽和红香离家远游，正是为了到京城求医问药。只不过，因为后来的一系列事件，他们绕着汴梁走了一个大圈，却始终没有来到这里。如今再来时，这里已经换了主人。

　　小美看着被损毁的城墙和路边民宅，突然感慨道：“大师娘，那边那一家以前是卖最正宗的开封菜，如果你们早一些来，我一定请你们到那里吃饭。可惜呀，估计他家已经迁到南方去，以后要再吃到那味道，定是难了。”

　　红香点头道：“那一定是你儿时的味道吧。”

　　小美道：“那时候我大哥管我管得太严，我很调皮，就成了京中官宦子弟们的老大，城里的大小馆子都吃了个遍。现在，旧时的都城都沦陷了，才觉得那时候年少轻狂、少不更事，现在想要回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味。”

　　小美还是难得这样深沉的样子，雪平忍不住去敲了一下她的头，笑道：“好啦，你被星星附体了。”

　　诸人见状，俱都一笑，小美也不自觉地摸摸额头，自己傻笑起来。

　　不过，伤感的不止小美一个。古羽这文人见着这凋零的旧河山，才是倍加伤感的。他隔着马车的车窗，看着那些被打得七零八落的砖墙，心中的唏嘘便不自禁地生出来。他其实早就预料到会有灭国之险，早在西川时，当他得知了北辽人灭亡中原的企图时，他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天。他做着各种努力，试图挽回这一切败局，但败局仍旧来了。他无可奈何，他已经尽力了。

　　待诸人笑完，才见到了正一脸伤感看着窗外的古羽。小美和雪平一左一右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小美黯然道：“对不起师父，我不该说那些。”

　　古羽回过头来，看着身边二女的模样，微作一笑，道：“我没事，至少，我们都还在为了这个国家而努力，不是吗？小美，等你以后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告诉他东京汴梁那些原本的美好，让这记忆一代一代传承下去。虽然现在我们面临困难，但我们还没有失败，我坚信我们一定还会回来的。”

　　小美听他如此激励，自然是坚定地点头同意。

　　正此时，外面赶车的七妹忽然小声道：“先生，前面有一家股票交易所。”

　　“股票交易所？”诸人俱是一惊。

　　红香沉吟道：“上次出来侦察时还没有见到，这才没几天，他们的股票交易所就开到汴梁了，这个速度倒是挺快的呢。”

　　古羽却奇道：“汴梁城刚发生过大战，商家都转移到了南方，正是百业凋蔽的时候。现在北辽人应该做的，是尽快恢复工商业，使汴梁恢复元气。股票交易所的作用在于优化配置资金和财富，很显然，当大家的财力不足时，根本就没有发行股票的能力。北辽人这么急着开这股票行，我觉着不太正常。”

　　雪平道：“既然如此，我陪星星进去看看不就行了？”

　　古羽点点头，便叫七妹在街边一家客栈停了车，红香诸女自行下车安顿，古羽则和雪平一道，往那交易所去。

　　出来之前，勒勒分别为他们做了易容，古羽被扮成了一个粗犷的北方草原汉子，雪平则是一个风情万种的草原姑娘。雪平一直紧挽着古羽的手，看起来，仿佛两人从来都是一对两情相悦的草原情侣。两人就这样手挽着手，信步走进了那家股票交易所。

　　这交易所很大，足足占了半条街。以前在北辽南京时，古羽也曾路过白写开的交易所，那当然是整个北辽最大的一家，其规模，比之眼前这一家，还要略小一些。还没走到，古羽就已经感到了某些不对劲。

　　交易所的大堂里，人并不算多，想来正如古羽分析的，现在汴梁城商业并未恢复，谁会来股票行入股呢。

　　古羽二人刚一走进，就有一个伙计十分jǐng惕地走了过来，小声道：“二位有何贵干？”

　　古羽假装出大大咧咧地样子，干笑了几声，道：“我认识你们徐杨徐老板，他就是我那个村的人。我们夫妇俩想来这里谋个事做，应该找谁？”

　　徐杨就是在北辽多次与古羽、红香对战，后接白写之位、和于烈订立盟约的那位股票行新老板。古羽心想的是，先把徐杨搬出来，这也能让伙计减少一些怀疑。

　　谁知伙计竟是一脸茫然道：“徐杨徐老板？我们的老板并不姓徐啊，你一定是搞错了。要不你再到别家去问问吧。”说着，就把古羽二人往外赶。

　　古羽却是一愣，这徐杨是白写的继任者，当年家鲁到西川开股票行时，对白写可谓恭敬有加，怎么这里的股票行却并不买徐杨的账？

　　正想时，他二人已被赶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