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信息

　　净居寺内，雪平正跪在林儿身边哭泣，一边哭，一边嘴里还不停地道：“都怪我自作聪明，想出这个馊点子，让公主白白损失那么多人马。仙姑，你就骂我一顿吧，这样我心里还好受些。”

　　旁边红香和玉霜同时过去掺扶，可雪平铁了心要跪，她们是怎么也拉不动。红香不禁急道：“美女这是做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哪有谁出的计就永远会成功的。”

　　雪平却抹了一把眼泪，道：“我这个计策，你们肯定都想到了的，对不对？你们之所以不愿意出这个计，就是知道会是这个后果的，对不对？我这么笨的脑子都想得到，夏姐姐那么聪明，她怎么可能想不到呢。都是我自作主张，都怪我……”

　　“好啦！”林儿的一声大吼震住了诸人。她原本还在和容若一起念经，这时候才睁开眼来，放下手中佛珠，来到雪平面前，轻轻扶住她的手臂，转而温言道：“好美女，别这样，会让我难受的。我知道大家都担心光山一战，若不速战速决，我们就要有大麻烦。我自己没本事，拿敌人没办法，只好你们帮我承担。可现在不是讨论谁对谁错的时候，大军还在山下作战，若我们这里没办法，那就只有全军覆灭的命。快起来吧，告诉我，问题都出在哪里？”

　　雪平经她一扶，这才站起身来，诸人就在这经堂里各自坐下。雪平擦了擦眼泪，方道：“公主的人马冲过去的时候，我和方大哥一起就在不远处看。一开始，他们分明已经中了计的，并没有第一时间组织反击。若再待几息的工夫，等公主的人马接近城下，就可实施攻城。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他们的箭突然就来了。我清晰地听到，是有人叫嚷说：‘别管城下的人是谁’。很明显，他们一定是突然接到了什么指令才这么做的。”

　　林儿听完，便皱眉道：“突然来了一道新的指令？龙济天突然识破了我们的计策？”

　　旁边古羽却道：“不可能。如果是识破，绝不会喊‘别管城下是谁’这样没自信的话，分明是有什么新的情报出现，才导致他改变主意。”

　　林儿摇头道：“这么说来，即使被我们围得滴水不漏，他们的消息传递一样很流畅。难道说，他们有无线电了？”

　　“无线电？”诸人中除了古羽，纷纷显出茫然的表情。

　　林儿便解释道：“无线电是利用一种特殊的装置，通过我们看不见的方式，传递信息。上次龙空山之战后，我让伊在去清点宇宙帮的所有发明，其中并没有无线电这东西。我曾听蔡东说过，制造无线电的难度太大，他们也是尝试了很久，才不得已放弃的。现在看来，似乎北辽人已经提前掌握了这技术？”

　　她这一番提醒，古羽似恍然大悟一般，忙道：“林儿你还记得夷离毕之辩前我们起获的那几个用发条带动的次声发声器吗？我突然有点怀疑，如果他们能制造那东西，那么无线电技术，并不是遥不可及的。”

　　林儿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这么说起来，北辽人早就在研制无线电，他们等待的时机，其实就是无线电完成的这一天？”

　　古羽皱着眉，继续分析道：“你们别忘了，北辽天官帝最擅长的，就是情报工作。他手上掌握着散布于全天下的细作，我们在北辽时都曾见识过他的厉害。天官帝多年来一直隐忍未发，大家都以为他是懦弱，不敢捋宁国的虎须，所以白紫蔓会当着我的面说天官帝的坏话。不过，从我们离开北辽时天官帝的动作就能看出来，他心中其实有大志向，只是一直未曾表现出来。他擅长的是情报，所以要想让他发兵南征，就必须有掌握足够情报的能力。后来他突然改变策略，不再隐忍，而是毅然发兵南来，似乎就在宣示着，他已经掌握了这样的能力。”

　　林儿补充道：“难怪这一回我们所有的行军路线他们都能用最快时间察觉，很明显，他们不仅有散布于各地的细作，给他们提供第一手的情报。同时，他们一定还通过无线电联络，将这些情报第一时间送到了军事主官手上。于是，无论我们的行军速度多快，他们也能够比我们更快地做出反应。”

　　讲到这里，林儿忍不住长叹一口气，道：“天呐！信息如此不对称，接下来这仗该如何打，我已经全然没有头绪了。我在这里念了这么久的经，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我做不到。以前数次大战，我们的战果都是建立在充分的侦察和情报基础上。这一次，这样的优势变成了巨大的劣势，我已经没有任何获胜的信心了。”

　　古羽见林儿一副失落的模样，连忙过去握住她手，安慰道：“别着急，也许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程度。我是这样想的，到底北辽人已经掌握到什么先进程度的东西我们还不知道，必须要首先了解这一点才行。不如让我和香姐她们先去敌后侦察一番，再作区处。”

　　“可是……”林儿有些担忧，却又无可奈何地道：“深入敌后，实在太危险了啊。”

　　若是放在以前，林儿一定会坚决反对古羽的决定。可这一次，她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若不了解清楚敌人的实力，她真的不知该如何继续领兵打仗。

　　古羽见林儿犹豫的神情，即知她只是嘴里反对，于是继续劝道：“林儿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关于十年前扬州之乱的事吗？那时候，仇不问他们几个乱党被关押，我曾对他们说，要进行一场大战，作为主帅首先就应该了解对方的每一个细节，到对方的城里去走走、茶馆里坐坐。现在，就到了由我亲自实践这一说法的时候了。我们虽然已经派了大量的斥候，做了许多细致的侦察，但那还不够，我们甚至连谁在背后cāo纵整个全局都一无所知。所以林儿这次一定要让我出去冒这个险，只有对对手有了十足的了解，我们才能打赢这场战争，给参战的将士和天下士民们一个交待。”

　　林儿听他如此劝，心中虽有不甘，却也只能抿着嘴不置可否。古羽明白她在心里已经同意，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微作一笑，然后转头对诸人道：“香姐、小美和勒勒陪我去吧？”

　　“我也去！”雪平见古羽没点她的名，慌忙站起身来，急切地道，“星星让我去戴罪立功吧？如果遭遇不测，我可以用毒来对付他们。”

　　林儿忽然开口道：“我们家的这些武士，哥哥必须要选一个人随行保护你们。”古羽想了想，便道：“那就叫七妹吧。”林儿当即传令：“速去襄阳传我帅令，调七妹过来，让她沿路保护哥哥，不得有误！”

　　古羽见林儿安排妥当，便出去让勒勒替他们易了容，前赴敌后侦察。

　　这一边，林儿则继续和夏晶商量如何能尽快拿下光山城：“哥哥去了敌后，我们必须配合他们行动，将战斗打得更猛烈些，才能吸引他们的注意。现如今，龙济天虽在一座孤城里，了解的信息却比我们还要丰富，我们到底该怎么打这一仗？”

　　之前诸人讨论的时候，夏晶就一直闭着眼思索对策。这时候林儿出言相询，她才终于睁开眼来，缓缓地道：“从美女所用计策的效果来看，龙济天对我们还是相当忌惮的。林儿，不如我们同样的计策再来一次，我就不信他不中计。”

　　林儿闻言一愕，弱弱地道：“再骗他一回？姐姐的意思是，时间又过去了几个时辰，敌人的援军又接近我们一点，龙济天心里也一定在计算着援军赶来的时间，所以我们再骗一次，他一定会中招？”

　　夏晶却异常坚定地道：“林儿你不是常说吗，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兵不厌诈，美女的计策被龙济天识破，但他绝对不会相信还有第二次。我有信心，这一回，我们一定能成功。”

　　林儿听她如此说，便斩钉截铁地道：“我全听姐姐的。师弟，速传我令，让尚义按美女的计策，原封不动，再演一遍。”

　　叶枫这段时间一直在给林儿当传令官，此次闻得命令，当即使动他的神行百变轻功传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