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也许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穆能康相处，但是在其它人眼里总觉得柯倪臻和穆能康还挺有话聊，能三不五时就接到他打来的电话，甚至和这位大忙人吃上几次饭，这可不是普通人办得到的事。

　　尤其是八卦杂志注销了她和穆能康共进晚餐的照片，虽然只是小小一块，可是却令她受到极大的震撼。

　　柯倪臻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老姊从来不看八卦杂志，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和穆能康有联络，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接受老姊那犀利的拷问。

　　不过打从那个小八卦流传出去后，穆能康似乎也没受什么影响，之后他曾打过一次电话给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她和他成了八卦新闻的男女主角这件事，而她也没有主动提起那个八卦，她只是推说很忙，拒绝了他的晚餐之约。

　　但话说回来，那又算得上是什么晚餐约会，他们真的比普通朋友还要普通，就两个人坐在那儿吃饭，连话题都不见得吸引人，最令柯倪臻气愤的是，她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坐在他身边。

　　她就是喜欢待在他身爆甚至连推掉了他的邀约都能令她一整夜睡不好。

　　可是她明知道穆能康对她很一般，他脸上没有那种喜欢她的神情，她不是木头人，打从国中开始她就可以看得出来男同学是不是喜欢着自己，这不是她太，而是她真的感受得出来。

　　穆能康对她没有别的意思，这让她很失望，但她又不得不接受，因为她从来都不是那种会去倒追别人的女孩子，她没那个种。

　　再说，要是被拒绝可是很丢脸的事！还是眼不见为净，也许过一阵子再见到穆能康，她就不会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了。

　　「穆老大他毛司有广告要拍，妳接不接？」阿皮回到家竟然一开口就是问她这问题。

　　看来穆能康三个字好象注定了要在她的生活里蔓延开来。

　　「我现在有工作，那种广告不知道要拍多久，我觉得我还是别去好了！他们应该不缺人才对。」柯倪臻假装一点也没兴趣的说道。

　　「只缺妳，因为上次你告是妳拍的，所以他们这次想找妳继续接，以后这系列广告都可能找妳拍。」

　　「我？」柯倪臻惊讶的问。「怎么可能？！」

　　「现在事实就是这样啊，为什么要觉得不可能？我倒是觉得妳在广告里的表现很好，加上妳在广告里的形象很鲜明，很有强化人家印象的效果啊！」

　　「那……」她是想问问这是穆能康的意思，还是其它人决定的，但阿皮却打断了她，提出了另一个更能令她接受的条件。

　　「这次他们愿意花上次的五倍价钱请妳去拍，五倍喔！妳自己好好想想，一拍完妳就可以马上租下那间妳喜欢的小公寓了。」

　　这条件太吸引人！柯倪臻马上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好！我接就是了！」

　　这次的广告只花了上次的一半时间就拍完了，她总觉得自己表现得不好，上回拍你告她光是要双眼瞪着前方就从大清早拍到半夜，这回竟然一个下午就拍完了，柯倪臻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

　　然而她认为自己表现不好只在于她从头到尾都心不在焉，还好这回她正好得扮演一个等着情人出现的女子，而她不安的情绪阴错阳差地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演得不错。

　　天晓得这些人是怎么了！她明明就是很担心自己拍到一半穆能康会突然冒出来，所以才紧张得半死，哪知道她的反应在镜头里恰如其分。

　　也还好穆能康没现身，说来也好笑，这种拍广告的现场，像他那样的大老板实在没必要盯着，要下然公司里请那么多人做啥！但是他没有来，柯倪臻脸上还是有掩不住的

　　连着几天工作都失魂落魄，她甚至开始后悔了那天为什么她要回绝穆能康的邀约，不过是吃个饭而已，她竟然还硬要说自己抽不出时间，他又不会把自己给吃了，为什么她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人家就算真的对自己没意思，她也没必要连朋友都不做吧！

　　现在好了吧！她真的有空了，而且闲得发慌，却只能瞪着手机，期待他能抽空打通电话给自己。

　　好不容易休了一个假，阿皮忙着帮她搬家，虽然说是搬家，一个早上也全搞定了，因为她真的没什么东西好搬，因为先前都住在阿皮家，所以她什么也没有，吃喝拉撒全靠他，连有了自己的窝盖的都还是阿皮买的被子。

　　说好了等他有空再陪自己去采买一些日常用品，而接下来的下午她就只能一个人瞪着电视发呆。

　　突然，一个熟悉的画面闪过了眼前，柯倪臻认出了那是她剪的广告片！她一直都没想到那个广告已经上市了，看到那画面她几乎要尖叫出声。那是她剪的啊！

　　看到自己剪接的成果出现在画面上，她简直欣喜若狂，低落的情绪也跟着大好。

　　手机铃声在此刻响起，她拿起了手机对着手机大叫：「快快！现在快看电视，他们在播我的广告！」

　　「妳新拍的广告应该还没那么快播出吧？」穆能康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那声音就像是一盆冷水，冲淡了她的狂喜，跟着而来的是一阵的手足无措，即使她明知道穆能康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她还是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拿着手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呃……你……你怎么……突然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话才刚从她嘴里说出柯倪臻立刻后悔了，人家搞不好只是想打电话给她，为什么非得要有什么理由不可？她这样一说好象是非要他讲个理由出来不可，马上又改了口。

　　「不……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你很忙，不会有时间打电话给我，而且你真的很久没有打电话给我了。」

　　完蛋！她到底是在说什么啊？她这么一说根本就像受冷落的女友，他们又没有什么情事发生过，他何必没事就非得打电话给自己不可？

　　「你别理我，我只是刚刚太兴奋了，有些语无伦次……」

　　「听得出来。」

　　穆能康当然听得出来，她一直在结巴，只差没咬到自己的舌头而已。

　　「那……」她想问他究竟打来做什么，但是她问不出来。

　　「妳要不要出来？我在妳家附近。」

　　「我早上才搬了家……」穆能康知道的家是阿皮他家，而她今天才从阿皮那儿搬了出来。

　　「妳没跟妳朋友一起住了？」

　　「你不知道我前阵子接了你公司的广告吗？」他该不会真的完全都不关心自己吧？就算穆能康真的不关心她，也应该会关心自家的产品啊！

　　「知道。」他答得很简单。

　　「所以我有点钱可以收拾包袱不再打扰人家啰。」

　　「一个早上就搬完了？」

　　「因为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好搬，你一定要我说得这么白吗？我现在的被子、桌上的锅子，连我看的小电视都是阿皮给我的。」

　　「那妳还缺什么？」

　　「过几天阿皮有空会陪我去买，反正只是找个睡觉的地方，有床有被子就好，再加上我三餐都吃外头，也没什么关系。」她说得有些哀怨，但这又是事实，穆能康应该都知道她的情况，她要是说她什么都不缺他才会觉得奇怪吧！

　　「要不要我陪妳去买？」

　　「你？」柯倪臻愣了一下。「你今天有空吗？」

　　「告诉我妳现在住哪里，我去接妳。」

　　半个小时不到，穆能康真的开着车出现在她租屋处的楼下。

　　柯倪臻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在系上安全带前深吸了口气，只希望自己不要表现得太差。

　　「妳怎么了？」穆能康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我？没有啊！」柯倪臻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该不会是穿错面了吧？「我衣服穿错了吗？」

　　「不是，我说妳看起来有点紧张。」

　　「你觉得我应该要为什么而紧张？」她没好气的问。

　　「我不了解小女生的心情，所以我猜不出来。」

　　「老头子，我二十几岁了，如果你硬要当我是小女生的话，我会试着把这话当成是种赞美，算我驻颜有术好了！」

　　很好，她开始可以回击了！她不要因为这样而郁郁寡欢，他就算不喜欢自己，她也不要让他知道自己因此而难过。

　　「为什么妳今天说话好象把我当敌人？」穆能康眼睛看着前面，嘴里却这么问道。

　　「因为我觉得我表达能力很差，好象跟你说什么都不对劲。」

　　「妳为什么要这么想呢？」

　　「可能是因为我脑袋也不太灵光吧！」

　　「傻瓜。」他笑着说道。

　　他给自己的形容就这两个字……他为什么老是要找自己？他们算不上是谈得来的好友，而她也不是他生活圈中该出现的人，柯倪臻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你那么聪明，那你告诉我好了，我该怎么当你的朋友？我该怎么跟你对话而不让我觉得自己很蠢？」

　　「妳这么需要我的意见？」

　　「我想我是需要。」

　　「妳当妳自己就好了啊！」他说得倒容易。

　　而柯倪臻一直偷偷的望着穆能康，这男人连不穿西装的时候都还是很帅，如果他能够稍微逊色一点，比如事业不要做得这么大，个性不要这么冷静，长相能再俗气一点，那她也许挫折感就不会这么重了。不过要是穆能康真的长得不起眼，她又怎会喜欢这样的人呢？

　　「你真的觉得我这样就够了吗？」

　　「妳到底想说什么？」

　　「你觉得我是不是没人爱？」

　　她话才一说完，车子突然紧急煞住，穆能康回过头来看着她，他的眉尾上扬，像在询问柯倪臻他刚刚有没有听错。

　　「好吧！你就当我是傻瓜好了，何必用那种表情看我。」她嘟起嘴装着生气的模样，但心里却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没问出什么傻话。「算了！跟你说正事，我要去买一些生活用品，我不知道我要买些什么，如果买得太多，等一下你要帮我搬东西喔，因为我可能会搬不动。」

　　「我知道。」

　　「你不会觉得很委屈吧？」毕竟人家是大老板，如果真的跟她一起逛大卖场被发现，不知道会不会两人又一起上八卦杂志？

　　而柯倪臻根本就不在乎会被牵扯上，她只想知道和自己牵扯上的穆能康又是怎么想的。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妳不是要买生活用品吗？既然是每个人都用得到的，就没什么好委屈的。」穆能康说得倒自然。

　　「那你家里的东西呢？你自己去买的吗？」

　　「有时候是啊！妳以为我会让别人去帮我买吗？」

　　「应该有人会帮你把东西买齐不是吗？」

　　「但是我还是会有其它的需要啊！比如毛巾牙刷那一类的东西，还有半夜肚子饿的时候要吃的泡面或微波食品，妳真以为人家也会帮我买齐吗？」

　　「你如果给了钱，他应该会买不是吗？」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点道理她还懂，她就不相信真没人会帮他买。

　　「问题是我不想让他赚这种钱。」

　　那下次给我赚！你跟我说你想要什么样的东西，我可以去帮你买啊！那你也不会太尴尬，比如你要是想买些比较私密性的东西……」

　　「妳认为妳可以帮我买些什么『私密性的东西』？」穆能康好笑的反问她。

　　「买内衣裤……你是不需要，又不是女人，随便穿就好！那买卫生纸这种事情又不是太私密，不过你去买画面会奇怪些，要是被人拍到可能会写出某大企业才子亲自买卫生纸，哈！还是我帮你买好了，或者是保险套这种一定会用到的东西，你去买的话可能会坏了你的形象，我可以帮你……」

　　她越讲越高兴，哪知道话题竟转到这儿来了！

　　柯倪臻紧急打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哪知道她接着的话居然是——

　　「呃……你会用那个吧？我想你应该会用，不过我的意思是……你有机会用得到吧？不是啦！你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有这方面的需求吧？」

　　「停！」穆能康大掌伸了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巴。「妳又开始语无伦次了，该告诉妳的时候我会跟妳说，现在妳还是闭嘴好了！」

　　「你真的确定你是陪我来买东西的吗？」

　　柯倪臻看着推车上的东西，没好气的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他竟然还赖在油漆用品区不赚满满的一车都是他买的东西，她不过才买了一个海碗打算用来泡面而已，他居然已经买了一车了，到底谁说只有女人才爱乱买东西啊！

　　「我总不能什么东西都要别人帮我买吧！既然来了就顺便把该买的全买一买。」穆能康说得倒是很自在，而且他还想自己有空的时候能在院子里钉个椅柜。

　　「你买这些木头材料要做什么？」

　　「做个椅柜，放在院子里，上头可以坐，下头可以当置物柜，收纳一些工具什么的。」

　　「你的院子里有种花吗？」

　　「妳喜欢花吗？」

　　柯倪臻摇，她对植物一直很不行。

　　「我只认得几种基本款，玫瑰康乃馨以外的花都跟我没什么交情，我没一种认得住的。」

　　「常收到玫瑰我可以理解，康乃馨是？」

　　「母亲节送妈妈的那种花。」柯倪臻替他解答，「你没送过你妈啊？」

　　话才一说完，她才想起穆能康跟她说过他母亲已经卧病在床十几年了。

　　「小时候应该有吧！」

　　「哦……你钉这个的时候我可不可以去帮忙刷油漆？」

　　「妳会吗？」穆能康怀疑的看了她一眼。

　　「总是要给我一次机会啊！我从来没有拿过油漆刷，还是……你也钉一个给我，小柜子好了。」

　　「妳要小柜子干嘛？」

　　「可以刷油漆。」这是她唯一想得出来的理由，因为她真的没什么东西需要刷油漆，若是弄个柜子她就可以玩了。

　　瞧她似乎真的有了兴趣，穆能康才又问：「妳真的想要吗？」

　　「你有时间做一个给我吗？做好以后还要载到我那儿去喔！」

　　「先买材料，有时间我慢慢做。」

　　「好，那你可以在柜子旁边签名。」

　　「为什么？」

　　「如果我哪天没钱就拿去拍卖啰！鼎鼎大名的穆先生手工制作的小柜子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她一边说一边想象。

　　「妳这么缺钱啊！」

　　「你没看我都不敢乱买东西……」

　　本来她来这儿是想大开杀戒一次买足所需用品，可是她发现她每样都喜欢，如果全都买只有破产一途，所以她才忍了下来只买了个海碗。

　　「我记得这次妳的酬劳应该有提高吧？」

　　「你知道？」柯倪臻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

　　穆能康也停住了动作，回看着她，像是在问她：妳怎么会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你给我这个机会的吗？」

　　「我觉得妳上一次广告拍得不错，让人印象很深。」他不否认也不承认。

　　「穆能康，是你出的主意对不对？」

　　她一直觉得这次应该是由他们产品的代言人来拍，可是却仍是她在广告里演出，难不成是穆能康怕她缺钱缺疯了，特别给她这个机会赚一笔？

　　「我觉得妳拍得很好，这问题我们不再讨论了，除非我们下次还要合作，公司里自然会有人去跟妳谈。」

　　他简单的说完，却发现柯倪臻没有响应，只是站在离自己一步远的地方抬头看着自己，那双大眼睛里写着一堆话，但他却不知道她想表达的是什么。

　　「怎么了？」

　　她的眼神老是看得他心发慌，穆能康明知道柯倪臻只是个小女生，可是一旦有了时间他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他一直不愿意去接受现在站在他身边的女孩已经是个女人了，因为她看来太诱人，可是他并不希望让这份友谊转化出不该有的成分。

　　「没事。」她挤出微笑，主动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她没有抱住他，也没有将他的手抱在胸前，只是用双手握着他的手臂，就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而已。「我只是想跟你说谢谢而已。」

　　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害鞋但是却很真诚。

　　真诚得让穆能康一点都不能拒绝她，他想装得酷一些，或是多一些些无动于衷都好，但是面对她的笑容时，他唯一的感觉只是无奈。

　　他没有拨开柯倪臻的手，只是顺势让她维持勾着自己的手的姿势，牵着她继续逛着卖场。

　　「走吧！我们再去看看还要帮妳买些什么！」

　　有些气氛变得不同了，柯倪臻不再去推敲穆能康的想法，她发现自己只要不去想生活就会过得轻松些，而且她也不会在面对他的时候太过紧张或是又开始语无伦次。

　　「嘘……我要偷偷溜下去，你到了吗？」拿着手机，柯倪臻小声的说道。

　　「我已经到了。」穆能康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鬼，可是听着她的声音总觉得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等我喔。」她甜甜的应了声，跟着闪过微开的门，溜出了剪接室。

　　跑下楼果真看到了他的车已经等着了，坐上车她还在喘气。

　　「为什么要这样？」穆能康看着她，只觉得好笑。

　　「我们昨天都没休息啊！下午四点多才把片子剪好，所以老宽就睡着了，我怕吵醒他嘛！」

　　「那妳呢？昨晚又没睡？」

　　「还好啰！反正我已经习惯了。」这工作很有趣，只是有时候真的太累了，但是她还年轻嘛，多受点磨练也是应该的。「你说今天要去吃什么？」

　　「妳想吃什么？」

　　「我好想吃起司饼，我们去美式餐厅吃好不好？」

　　「好啊！」穆能康点点头。

　　找了间餐厅坐下，点了一堆东西，柯倪臻的话倒是一直没有停过，他们就像是一对好朋友，可是柯倪臻很享受周遭的人看着他们两人的眼神，因为她知道所有人都把他们当情人看，有几次她不自觉的伸手向他，而他总是很自然的回握住自己，也许就是这份温暖，让她一直舍不得和穆能康拉开距离吧！即使她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他也许只是客气或是没把这样亲昵的动作放在心上，可是她却已经跌进了爱情的陷阱里，只能在表情上做出不以为意，但心里却悄悄的绽出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