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老村长秘密道原委 女法师受伤灭妖精

　　翠儿一说要在今晚行动，我也有些兴奋了。可不知道她又有什么主意，于是问道：“那姐姐可有办法了？”

　　翠儿道：“有倒是有，可需要你的帮忙才可以。”

　　我道：“姐姐有话便说吧，小弟义不容辞。”

　　翠儿笑道：“好！到时我不需要别的，就是要你帮我拖延时间。来，告诉你你要做的，成败就在今晚。”

　　······

　　太阳下山之后，感觉冷了许多，可能是在山里的缘故吧。吃过晚饭后，忽听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村长站在门外。我忙往里让，村长这次进了来，回身将门掩了。

　　村长笑道：“吃的可好？”

　　我道：“吃的很好，这几天劳烦村民了。”

　　村长连忙摆手道：“好说，好说。是我们劳烦法师才对。”村长说完便不说话了。

　　我看了看翠儿，翠儿也不说话，只管弄着衣带儿。我对村长道：“您是不是有话要说啊？但说无妨。”

　　村长笑了一下，说道：“我想问一下，法师要如何处置那怪物啊？”

　　还没等我开口，翠儿便道：“晌午的时候不是说了吗？明天中午就是那怪的终了之日，它既然害了人，理应受到惩罚，这也是您叫我们来的目的不是吗？”

　　村长连声道：“是，是。但不知那怪物如此庞大，法师会用什么方法将其制服呢？”

　　翠儿笑道：“这个老村长不用担心，不过是一个未成人形的妖精，能除掉它的方法多得很，我保证明天便还清凉村宁静就是了。”

　　我也跟着说道：“老村长不用担心，俗话说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定不会遗留后患的。”

　　村长点头笑道：“那是自然。”

　　翠儿站起身道：“那老村长如果没事的话，就回去休息吧，待明日我等的好消息，您也养足了精神，好明天向全村宣布这个好消息啊。”

　　村长颤巍巍的站起来道：“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祝二位马到成功。”说完便朝门口走去。我也赶忙起身相送。不过村长好像并不着急出去，每一步都走得拖拖拉拉，明明四五步就到门口，村长竟好像永远到不了。翠儿伸手要去推门，谁知被村长将手按住道：“法师且慢，老朽有一事相求。”

　　翠儿道：“村长有话尽管说。”

　　村长慢慢回身，看了看我们，突然双手抱拳，深深的作了一揖。我和翠儿忙扶起道：“老村长为何如此？我等小辈，如何担待得起？”我们边说着边将村长扶坐在椅上。

　　村长笑道：“齐某人年纪大了，腿脚不利落，否则我是要跪下的。”

　　我忙道：“这是从何说起，老村长请明言吧。”

　　村长道：“实不相瞒，这鲶鱼精在此深潭已有年月了，并非突然出现。它对齐某人和整个村子都有恩德，所以今日法师说要将其灭掉，老朽当真是于心不忍，还望法师高抬贵手，放它一条生路吧。”

　　我和翠儿听了，一头雾水，面面相觑，翠儿道：“与您有恩？当真怪了。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您如实相告。”

　　村长叹了口气说道：“那还要从我年幼之时说起，今年齐某八十五岁，就在小的时候，大概七八岁的光景，有一年我得了重病，眼看就要死了，我爹到处寻医问药，也不见好转。就在全家一筹莫展之时，村里传言谷中深潭出了神仙，能够呼风唤雨。我爹听说之后，便日夜守在潭边祈祷，希望能够感动神仙，救我一命。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神仙最后终于现身，原来是一条鲶鱼精，那鲶鱼精答应让父亲割下它身上的一块肉回去给我吃，这样我就能得救。而父亲则答应它每半个月送一只牛到湖边，供它享用。因为那时它已经活了一百多年，潭中的鱼虾已经被吃光，而鲶鱼精又不想让人知道它的存在，所以它只在晚上来享用我父亲送过来的牛羊。后来我的病果然好了，而这深潭中的秘密只有我们齐家才知道。父亲没了，送牛羊的任务便由我承担。我现在老了，走不动了，再加上我的儿子死得早，这送牛羊的任务便由我的小孙女担待了。身为村长，有时年景不好时，我也会去求鲶鱼精，鲶鱼精便会呼风唤雨，以助庄稼果树的生长，让全村不至于挨饿，您说，它对我对村子是不是有恩呢？”

　　听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个大家伙会出现在这里。翠儿听了村长的话，面无表情，只是说道：“那后来呢？这怪物怎么又开始吃人了呢？”

　　“这我也是非常的奇怪，”村长摇着头说道，“就在半月之前，鲶鱼精的性情大变，那晚有个村民上山采药回来晚了些，路过深潭，便被它吞下肚去，开始我还不相信是鲶鱼精所为，后来躲过一劫的赵家老二说了一些话，我一听没有错，定是鲶鱼精干的。后来村民一起出钱请了和尚道士，谁知根本不是鲶鱼精的对手，尽被吃了。我也没有办法，于是代表村民集体上书顺天府，希望京城能够派来法师帮助我们一起降服这个妖怪。但话说回来，这个鲶鱼精虽然吃了人，但是毕竟有恩于我们，我和它相处了一辈子，也算有了感情，法师们若是要了它的命，老朽心里真的是舍不得啊。”村长说到这里竟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翠儿听了村长的话，皱眉道：“您是说半月之前鲶鱼精开始性情大变？”

　　村长道：“不错，过去小一百年都没有出现过吃人的情形啊。”

　　翠儿想了想，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它既然伤了人命，我必定会要它的命，不然它还会继续伤人，您不用再说了，妖怪毕竟是妖怪，我不会手下留情。”

　　村长道：“我知道鲶鱼精罪不可恕，但这其中必有蹊跷，上天有好生之德，鲶鱼精已经修炼百年，若是除了，百年道行功亏一篑岂不可惜？”

　　“那别人的性命就不可惜吗？”翠儿推开门道，“村长不要再多言了，我主意已定，这也是我作为护城法师的职责所在，绝不能留有后患，您请回吧。”

　　村长看了看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又看了看翠儿，见她也不说话。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村长站起身，哆哆嗦嗦的走出门去了。

　　翠儿将门关了，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我道：“老村长也是仁慈之心，毕竟八十多岁的人了，你要体谅才是，不要着急上火了。”

　　翠儿抬头道：“我并非为这件事着急，我着急的是为何鲶鱼精的性情突然变化。凡是要修炼成精的，无论飞禽走兽还是花草树木，万不得已不会伤人，这鲶鱼精已有百年道行，肯定知道这一点，这次性情大变，冒着遭天谴的危险，屡次伤人，不知到底为何？怕就怕这件事情和前两天京城御龙监的龙坐卧不安有关系，要真是这样，京城可真是危险了。”

　　我问道：“有什么危险？”

　　翠儿道：“我要是知道还着什么急。先不说这个了，咱们准备准备，子时就出发。”

　　我道：“那咱们用什么来制服妖怪呢？还是用剑？只怕那么大个东西，还不等我们砍几刀，就把咱俩吞了。”

　　翠儿笑道：“你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翠儿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紫檀木雕花的盒子，只有手掌大小。翠儿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摆满了绿豆大小的翡翠，个个晶莹剔透，绿的耀眼。我忙问道：“好漂亮的翡翠，就这一小盒，也要值个二十两银子吧。”

　　翠儿道：“这如何有价钱？这是三爷用缅甸翡翠做的驱邪之宝，刚才我和你说你要助我拖延时间，我便可以用这个制服那妖怪。”

　　“好！”我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姐姐的高招了。”

　　翠儿道：“那咱们就别耽搁了，你去准备吧。一会儿就要出发了。”

　　我答应了，出了门去，来到旁边的一片山楂园。这时山楂都已经成熟，个大饱满，悬挂在树上。我一边寻找着我要的东西，一边摘下果子送进嘴里。正走着，忽见前面有个人张开双臂站在那里，我问道：“谁在那里？”没有人答话。走近一看，是一个稻草人，我自言自语道：“找的就是你啊，和我走吧。”

　　我扛着稻草人回了屋，找来自己的衣服，给稻草人换上。翠儿也从檀木盒中取了一颗翡翠，放在窗台上，将几滴清水洒在翡翠周围，口中念道：“秽物皆不见，唯有清光来。我借月之洁，去除百千邪。归命！”

　　翠儿说完，但见一束月光直照在翡翠之上，清水也缓缓的移到翡翠旁边，慢慢的渗透到翡翠当中。整个翡翠顿时更加的水润光滑，还泛着淡淡的波纹，煞是好看。翠儿用手捏起，放入口中，说道：“今晚就靠它了，咱们走吧。”

　　我扛着稻草人和翠儿悄悄的来到离深潭不远的地方，此时清凉谷竟有些冷的刺骨，除了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声外，什么动静也没有。潭水在远远的地方显得平淡无奇，我俩来时经过的那座石桥静静地横跨在潭水之上。翠儿看了看，对我说道：“咱们就按计划行事，我必须在桥上才能施展，我一会儿过去。子时快到时，你就行动。”我使劲点了点头。翠儿也点了一下头，便低着身子要过去。我拉了她一下，说道：“小心！”翠儿笑了一下，猫着腰朝石桥的方向去了。翠儿轻手轻脚的上了桥，躲在了石栏杆的后面，向我这边挥了挥手。我也赶紧躲在一块大岩石的后面，将稻草人平放了，静静等待着子时的到来。就在我们紧张等待的时候，突然从村子的方向走来一个人影，一看那步履蹒跚的样子就知道是村长。我看翠儿那边毫无动静，便也不出声音。只见村长慢慢的走近深潭，坐在了岸边的一块石头上，看着水面发呆。正在我和翠儿不解之时，又见一个人从村子的方向走了过来。我借着月光看了又看，原来是村长的小孙女。小女孩儿左顾右盼，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离潭水近了，小女孩儿轻声道：“爷爷，是你吗？你在吗？”

　　看着水面发呆的村长听见有人叫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是自己的小孙女，忙站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小孙女道：“我刚才突然醒了，家里没人，担心爷爷，便出来找您。我一猜您就会在这里，又和鲶鱼爷爷聊天么？”小女孩说完就朝村长走去。

　　村长伸手喊道：“别过来，现在当真危险了。”

　　小女孩儿很听话，真的站在原地没有再动，村长叹了口气，慢慢的又坐在石头上，说道：“你的鲶鱼爷爷已经不在了，现而今只有吃人的恶魔在水里，你赶紧回家吧，这是我最后一次再见咱们的恩人。”

　　小女孩儿道：“爷爷讲大话，要真是有吃人的恶魔在水中，那您为什么不逃走？”

　　爷爷笑道：“我的命本就是它给的，也用不着逃了。”

　　小女孩儿哽咽道：“我不要爷爷死，爷爷和我回家。”说完又朝村长走了过去。

　　村长大声道：“不要走了！二位法师，麻烦你们赶紧带我小孙女离开，我自愿引鲶鱼精出来，方便你们下手。”

　　我一听，好家伙！原来我们早就被发现了啊！完了！我们的计划都被打乱了。本来翠儿的方法是让我用附魂术将稻草人变活，到岸边引诱鲶鱼精的，这倒好，他们吵吵嚷嚷的，到不了子时，估计鲶鱼精就会出现了。我刚要起身去阻止小女孩儿，只见桥上的翠儿使劲摆手，不让我去。我很奇怪，但又一想，翠儿向来足智多谋，肯定是有自己的主意，还是看看再说吧。

　　小女孩儿并没有听村长的停下脚步，还是向村长跑了过去。村长见我们不动，便迎着小女孩儿走了过去。就在这时，村长身后的水面有了起伏，“轰”的一声巨响，鲶鱼精破水而出，激起的水花像漫天的雨水洒落在周围，就算是我离得这么远，还是被湿透了衣衫。

　　那鲶鱼精将半个身子趴在岸上，后半身仍在水中，大嘴旁边的触须扭曲飞舞，两只绿色的眼睛闪着恐怖的光芒。它一仰头，两根触须一甩，便将小女孩儿的两条腿缠住，开始向后拖。小女孩儿哪里禁得住这般力气，“扑通”仰面栽倒，眼看便被拽入湖中。我赶忙跑了过来，抓住小女孩儿的双手往回来拉。这鲶鱼精真的好大的气力，我的力量简直就是杯水车薪。此时翠儿站在桥头，双掌合并，口中念道：“月华流光，发水四布，凝结阴气，瞬间成冰！归命！”翠儿话音刚落，只见水面瞬间结了冰。那鲶鱼精正往湖中退身，突然动弹不得，急得它用尽力气挣脱，这一挣不要紧，冰面竟然也有些破裂了。

　　翠儿从背后拔出宝剑，冲我嚷道：“子时未到，阴气不够，所以冰面不结实。现在救人要紧，刘旭！帮忙！”翠儿说完一跃而起，跳到鲶鱼精身上，举剑便砍，剑落处顿时血光四溅。我也赶忙抽出匕首，将缠在小女孩儿腿上的触须砍断了。那鲶鱼精先是被冰困住，又被我和翠儿伤了身体，顿时狂燥起来，剧烈的摆动着身体，翠儿一个不稳，被甩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顿时口中吐出了鲜血。我赶忙跑过去，扶起翠儿，问道：“你没事吧？”翠儿将带血的翡翠从嘴里吐出来道：“将翡翠按进那怪物的身体里，便能降服它，动作要快，冰面不能抑制它多久了。”我刚接过翡翠，那边鲶鱼精已经从冰面中挣脱出一点，身子向前，要吞噬趴在地上的小女孩儿。就在张口之际，老村长挡在了鲶鱼精面前，喊道：“是我！是我！你不认得我了吗？”那鲶鱼精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一下便把老村长吞入口中。翠儿见了，推我道：“快去吧！”我赶忙爬上石桥，狠命向前一跳，直落在鲶鱼精头部，同时用大拇指使劲将那颗翡翠按进鲶鱼精的肉里。那鲶鱼精疼的用尽全身力气一挣，冰面顿时四分五裂，把我甩进了水里。翠儿见我把翡翠按进鲶鱼精的身体，于是勉强的站起身，手指放在唇边念道：“用月之精华，之圣洁，之素净，灭一切污秽，一切邪恶，一切灾祸。”咒语念完，一到月光直照下来，笼罩在鲶鱼精身上，那鲶鱼精先前还用力翻腾滚动，只一会儿，便渐渐的不动了。

　　我赶忙游上了岸，抱着小女孩儿来到翠儿身边，此时翠儿和小女孩儿都已经昏倒。我正着急时，只见远处跑来几个村民，手拿锄头火把。我急忙招手道：“这边！这边！”那几个村民跑了过来道：“他们怎么了？”我道：“没什么大碍，赶紧把他们带回村子，请医生过来。”有几个人答应着，背着小女孩儿和翠儿回了村子。另几个道：“法师，妖怪呢？可铲除了吗？”我道：“应该是除掉了。”说完我走到岸边，只见水面上到处飘浮着散碎的冰块，鲶鱼精巨大的躯体也浮在水面上，**慢慢的融化，露出森森白骨。过了一会儿，老村长的从鲶鱼精的身体里滑落出来，不过早已死去了。我叹了口气，回身叫了村民过来，合力把村长的尸首打捞了上来，一起运回了村子。皎洁的月光再次照亮整个清凉谷，到处被蒙上一层白纱，又是如此的安静，就像什么也未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