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破碎虚空完

　　莫林又一次来到巷子里等待。

　　鉴于在紫禁城用一切魔法水晶之类的通讯产品都有被发现的风险，他和艾维约好了，如果有消息，就会在黄昏送到这儿来，于是莫林不得不每天来到这偏僻的地方散步。

　　这天也是一样。

　　夕阳是暖暖的橙，建筑披上层柔光让思绪回到过往，莫林眺望着原白鹭公爵府所在地，怅然若失。

　　今天大概也没消息吧，莫林望着太阳发了一会呆，也许是盯久了，恍惚间觉得有个黄点从太阳上蹦下来，一跳一跳地往这边过来了——

　　“唧唧！”

　　他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脚边的是只小黄鸡，和普通鸡崽的不同之处，在于体积，以及前爪上绑着的信。

　　莫林心情复杂地拆了信，果然是艾维通知他万事俱备的，虽然这是个好消息没错了，但联系方法也太奇葩了吧？

　　亚麻色短发的少年扶住了额头，突然觉得浑身无力。

　　这该叫艺高人胆大吗？

　　活了这么多年，莫林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信差。

　　万一黄鸡被人捉了或者发生了其他意外呢？等下，莫非这小鸡并不普通？莫林心念一动，蹲下身来，就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黑豆眼。

　　小叽一惊，以为莫林要说什么，于是认真地瞧着他。

　　一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坏人！”黄鸡鄙夷地叫了一声，飞着走了。

　　莫林：“……原来会飞的啊。”他听不懂鸟叫，但为什么总觉得从那只鸟的神情上看出了不屑和鄙视呢？

　　呵呵，肯定是错觉。

　　都城永远不缺乏新闻，而近几天来有一条消息以碾压之势让人们口口相传：艾瑞亚·埃莫将挑战埃尔维斯·泽玛西亚！

　　艾瑞亚是个颇富有传奇色彩的人。

　　这位绯发红眼的少年长相英俊冷酷，是埃莫伯爵的独子，这个为帝国南征北战的家族盛产剑士，艾瑞亚如同先辈们一样醉心于修行，是典型的战斗狂，每天不是在练习就是在挑战，最想挑战的人无疑是荣光之子本人，可惜由于种种巧合，一直没有碰上。

　　如今，他已是战斗淬炼出的顶级大剑师，触摸到了剑圣的门槛，随时有可能、却迟迟无法更进一步。

　　在这时候约战‘埃尔维斯’，意图再明显不过。

　　可以想象，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开了金手指的种马男主，艾瑞亚少年会是当之无愧的人类第一高手。

　　另一个世界，叶梓曾经在兽族见过他，对他比起自己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迷路天赋印象深刻。

　　迷路迷到兽族找不到路回去，弄得埃莫伯爵不得不发佣兵任务到处找儿子什么的，想想也是醉了。

　　“啪！”种马男主又摔了一个杯子。

　　雄风至今无法竖立，‘埃尔维斯’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差，成长中习惯了顺风顺水的他第一次品尝到挫折的滋味，跟“坚毅”完全没关系的种马男主开始暴露出许多缺点——脆弱多疑、翻脸无情、喜怒无常……这些缺点在以往并非没有体现，不过那都被他俊朗的外表、高强的实力和绅士的风度压了下去，如今天平一端的优点渐渐消失，另一端的缺憾就显得格外沉重。

　　“艾瑞亚，”‘埃尔维斯’黑了脸，一字一字咀嚼着这个名字：“我要他死！”

　　伊莲恩诧异道：“你怎么了？”这种挑战过几个月就会有一次，以往的荣光之子都赢的非常漂亮且有风度，偶尔还会指导挑战者，每次都留下桩美谈，收获一堆汉子的崇拜和妹子的芳心后飘然而去，可说是‘埃尔维斯’最喜爱的事件之一。

　　种马男主毫无大局观地任性了：“谁叫他这个时候撞上来！”

　　见他一副心意已定的样子，饭桌上的其他人也无法冷静下去了，翠丝特柔声劝：“埃尔，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这大陆上本就没有人是你的对手，艾瑞亚又是埃莫伯爵的独子，何必赶尽杀绝呢？”

　　爱好和平的精灵公主也道：“让他输的难看一点就是了嘛。”

　　‘埃尔维斯’的目光扫过，见大家都是不赞同的样子，冷笑连连：“怎么，看上那个小白脸了？”

　　所有人：“……”

　　埃蜜莉瞬间就爆了，这个在种马男主还是个乡下穷小子的时候就和他在一起的姑娘可学不会婉转，她一拍桌子站起来：“埃尔维斯，你发什么神经？”

　　“我发神经？”‘埃尔维斯’古怪地笑起来：“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一个个根本就不爱我！”

　　他嗓音低哑，开始点名：“赛薇亚拉，我如果不做你的靠山，你怎么收拢教廷的势力？贝芙丽，魅魔的*可是很强烈的，你是不是已经去偷腥了？绮丽儿，整天不说话干什么，你以为摆出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就对得起你的导师？……”

　　多日以来的不重仪容让‘埃尔维斯’看起来颇有些不修边幅，黑发乱翘、衣领翻起、眼下泛青。他许久没出门了，甚至没有在院子里修行，蜜色的皮肤渐渐变得苍白，不是健康的色泽，而是种病态的白。

　　颜值下降了，不过智商好像有所上升？

　　叶梓琢磨着这种特别的洗技能点方式，现今种马男主至少没了“女人们都爱我爱得死去活来”这个奇葩观念了，但情商还是一如既往的低，看出来了也不要说出来好吗？唉，气氛真是无法直视。

　　推断出这餐饭大概没法好好吃完了，叶梓赶紧往小狐狸嘴边堆了些爱吃的、贵的、外面没有的菜，自己也扒了几口，还没等他尝出味道，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艾维，我的便宜弟弟，呵……”

　　没等‘埃尔维斯’说完，叶梓就打断了他的话：“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衣衫不整、言辞不当、风度全无……你的荣光在哪里？”漆黑的眸子明明还是那么清澈，却无法望见底端，黑发少年唇角微勾，声音如同叹息，似嘲讽似怜悯：“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是有点实力，谁愿意和你在一起？”

　　银色小狐狸“吱吱”叫了几声，似乎在赞同主人的意见。

　　距离‘埃尔维斯’失去播种能力起，已有七天了，按照莫林的预计，荣光之子将在今晚斗气魔法实力分别跌落至少一个境界。

　　叶梓觉得有点可惜，这意味着他马上要告别紫禁城中顶级奢侈的享受了，偏偏种马男主还不让他好好吃完一餐饭，实在残忍。

　　说起来，都闹到这儿了，想必这七日私下里，他的老婆们也没少受气吧？这十三个后宫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若是把她们的耐心和情谊耗光了，有实力还好，没实力……那画面太美，不太敢想。

　　诚然艾维说的话一针见血，可忠言总是逆耳的，‘埃尔维斯’彻底炸毛了，他怒极反笑：“你说的对，我还有实力，哈哈哈哈哈——”

　　浓重的压迫感散发开来，大厅里的生物瞬间感到胸闷气短，畏惧和服从在心底升起，不容违抗。

　　这就是威势。

　　剑圣和法圣的威势。

　　‘埃尔维斯’得意地狂笑起来，不得不说他这一刻充满了反派炮灰气质。充满血丝的眼睛带着嗜血的残酷望进另一双黑色的眸子，望见里面的无动无衷。

　　另一股威势缓缓升起，与他分庭抗衡。

　　‘埃尔维斯’大惊失色：“你！？”

　　黑发少年的语气是种漫不经心的悠然：“忘了说，我也是法圣呢，泽玛西亚大人。”自始至终，他的称呼如此疏离。

　　赛薇亚拉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她细细观察艾维的神情，陡然发现黑发少年的长相正不知不觉往‘埃尔维斯’靠拢，不知是否错觉，若说刚住进来的时候有五六分像，如今就有七八分像了。

　　‘埃尔维斯’气得说不出话来，艾维放下刀叉，正襟危坐，面上是不容错辨的关怀：“究竟出了什么事？你这些日子很不对劲。”

　　这原因怎么说得出口？“哼！”宫殿群的主人脸色时红时白，终于哼了一声，丢下吃剩的饭菜，走了。

　　朝着妹子们露出个歉意而无奈的笑容，叶梓抱起小狐狸，姿态优雅地走上了楼梯，身影在一个旋转后消失不见。

　　相貌、实力、仪态……赛薇亚拉心中陡然冒出个疯狂的念头，她下意识地四周张望，对上几双同样忐忑的眸子。

　　比武台旁人声鼎沸，叶梓把小狐狸顶在脑袋上，布兰德张望了许久也没有发现坐庄的人，两人只得遗憾地放弃了捞一把的念头。

　　人人都认定荣光之子胜，自然是没什么好赌的了。

　　可惜的是，他败了。

　　这个平时疏于练习最近更是压根不练习的人，居然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实力的降低，一边是靠着金手指走上来、战斗时专注耍帅二十年的‘埃尔维斯’，一边是真正在血之火之间历练而出、差临门一脚就要晋升的大剑师。

　　消除了境界差距，他败得顺理成章。

　　可惜的是，除了叶梓和布兰德，似乎没有人这样认为。

　　‘埃尔维斯’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四周的声音仿佛一下子拉得极近，往他耳朵里钻进去：

　　“这怎么可能！”

　　“荣光之子怎么会输？”

　　“他昨晚上是不是差点死在女人肚皮上？”

　　“……”

　　一个沉稳的声音穿透了众人，宠溺而无奈，温和又包容：“艾维，别玩了。”

　　仿佛有种奇异的魔法，人群缓缓散开，十三个如花似玉的女人簇拥着的，是另一个“埃尔维斯”。他黑发黑眸，俊朗如同太阳的神祇，背后伸展开独属于天人的白色羽翼，巨大而华美。

　　‘埃尔维斯’惊悚地发现，对方拥有和他一模一样的容颜。

　　台上的比武重新走入了正轨，‘埃尔维斯’在台下失魂落魄，腿脚仿佛失去了力气，随时有可能在下一刻倒下。

　　绮丽儿不知何时来到他身侧，鲛人独有的、受到海洋祝福的嗓音纯粹而唯美：“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否则，别怪我无情了。”

　　‘埃尔维斯’心神一震，不由自主地眺望着赛薇亚拉等人的方向，却见她们都兴奋而骄傲地看着台上，目光中是满满的爱意，如同那是她们真正的丈夫那样。

　　他好半晌才消化了这场巨变，游魂般走到个僻静的角落，依然不知道整件事是如何发生的。

　　埃泽尔大陆的一切，如同一个过分美好的梦。

　　而梦，总是要醒的。

　　鸟儿的清鸣划破长空，金红色的凤凰姿态优美地飞来，落在他肩膀上，亲昵地蹭着他的侧脸，一如以往。

　　“你还要陪着我吗，叽姬。”

　　“凤凰……涅槃吗……”

　　如今‘埃尔维斯’是大剑士兼魔导师，实力在整个大陆上也是屈指可数，何况有一只神兽作伴。

　　——今后的路如何，就要看他自己如何走下去了。

　　漂亮赢得胜利的叶梓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朝着‘埃尔维斯’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小狐狸跃上他的肩膀，“吱吱”叫了两声什么，任劳任怨的黄鸡翻译了出来，黑发少年露出讨饶的笑容，再三打手势保证并不打算留下来接收荣光之子的后宫，后来索性张开了翅膀，飞走了。

　　走了。

　　了。

　　变回人形的布兰德脸色不善：“我再也不想去都城了。”

　　叶梓闻着恋人发间月光般清雅的味道，大型犬般缠着，抱着他蹭：“还有两个月，去哪里玩？”

　　“嗯……我想想看……”

　　都城。

　　后宫和群众们依旧仰着脖子：“……”怎么还没飞回来？！！！！

　　#蜡烛##蜡烛##蜡烛#